視頻片段源自紀錄片《追光——到西部教書去》。
長城網(wǎng)·冀云客戶端記者 萬前進
“五四”是青年人的節(jié)日,青年是放飛夢想的年紀。無論是在都市打拼,還是在田園筑夢,無論是他鄉(xiāng),還是故鄉(xiāng),總能找到一塊讓夢想落地生根的土壤。
然而,去年8月,保定學院的11名畢業(yè)生卻選擇了去沙漠里扎根、教書育人。
從河北保定到新疆且末,我們一路隨行,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的綠洲小城蹲點采訪一個月,記錄下了他們初到且末的點點滴滴。
時隔9個月,恰逢“五四”青年節(jié),他們在且末過得還好嗎?當我再次撥通那幾個熟悉號碼時,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好消息:他們都留在了且末,11個人,1個都不少。
視頻片段源自紀錄片《追光——到西部教書去》。
把自己變成種子 “種”在天邊
每年春天,南下的季風從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,帶著細小的塵沙途經(jīng)且末,一直吹到昆侖山下?!耙粓鲲L沙就能刮走幾個老師”,這是來且末之前,很多人曾經(jīng)對這群年輕人說過的一句話。
剛剛過去的4月,正是且末風沙最大的時候,也讓且末縣第一中學的地理老師張小威見識到了它的威力,“風沙刮來的時候,路口的紅綠燈都看不見。”
風沙中的且末縣第一中學。翟少鵬 攝
幾十年來,且末人在沙漠邊緣種下的防風林,還不足以阻擋風沙侵襲的腳步。為了不在學生面前,每天灰頭土臉的上課,且末縣第二中學的美術老師張強強特意換了一身淺色衣服,“黑色的衣服太吸土,走到學校,全身上下都得變成土黃色?!?/p>
值得欣慰的是,且末的風沙雖大,卻沒有在這群年輕人的心里泛起多少波瀾。當初選擇來且末,他們就已經(jīng)做好了“吃沙子”的準備。
相比于洗頭、洗衣服時,盆底沉淀的一層細沙,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,就會淌下來的鼻血,更讓且末縣第一中學歷史老師翟少鵬感到酸楚的,還是自己的學生,“因為風沙太大,看到孩子們在操場上找不到回教室的路,心里就很難受?!?/p>
且末縣第一中學的學生們下課后頂著風沙去食堂吃飯。翟少鵬 攝
在別人眼里,且末有很多讓人拒絕的理由,偏僻遙遠、人煙稀少、氣候惡劣等等??稍谶@群年輕人看來,選擇留在且末當一名老師,不僅是選擇了一份穩(wěn)定的工作,也選擇了把自己變成一粒種子,“種”在天邊。
歷經(jīng)風沙的洗禮,或許有一天,他們也能像塔提讓鎮(zhèn)的胡楊林一樣,在沙漠里收獲一個又一個絢爛的秋天。
且末縣第一中學教師翟少鵬在且末縣塔提讓鎮(zhèn)的胡楊林。圖片由本人提供。
讓教書育人成為潤物無聲的力量
且末的風沙很大,卻不是生活的全部。經(jīng)過大半年的歷練,從剛出校門的學生到走上講臺的新老師,這群年輕人也逐漸適應了身份的轉(zhuǎn)變。
一入職就當高中班主任的翟少鵬,論起歲數(shù)來,也只比班里的學生大五六歲,可全班幾十個學生吃住都在學校,課上課下的事兒,他都得操心。
“白天上課,晚上備課,每天U盤不離身,方便隨時隨地填表格、寫材料,晚上做夢都在忙活班里的事兒?!彪m然剛23歲,可跟其他老師聊天時,他已經(jīng)習慣把班里的學生稱為“我們家孩子”。
然而,在且末當老師,不只是教書,更重要的還是育人。班里的學生以少數(shù)民族為主,大部分是來自縣城周邊的農(nóng)村和牧區(qū)。學生們的學習基礎較差、學習積極性不高,一度成為困擾新老師們的大難題。
“誰的課上都有不認真聽講的學生,那真是著急上火,我們這幾個人都生過一輪病?!被叵肫鸪醯侵v臺的那段日子,張小威的語氣仍有幾分無奈。
就連性格老成的翟少鵬,也曾經(jīng)在課堂上被學生氣哭過,“我千里迢迢來到且末,我來的意義是什么?他們的未來在哪里?他們的出路在哪里?”
由于教師資源短缺,音樂老師黃小鳳要給16個班的學生上音樂課。資料圖
焦慮、質(zhì)疑、失落……無論情緒怎樣波動,生活每天還在繼續(xù)。原本以為11個校友分到兩個學校,周末的小聚會成為他們彼此消解壓力的保留節(jié)目?!按蠹叶己苊?,根本沒時間。”張小威說,因為且末教師資源短缺,每個人身上都擔著好幾個班的教學任務,即便周末也很難湊到一起。
音樂老師黃小鳳一個人教16個班,即便嗓子發(fā)炎也堅持把每節(jié)課認認真真上好;班主任翟少鵬雖然承擔的事務繁雜,可還是用半年時間把班里的學生家訪了一遍;老說拿學生沒辦法的張小威,每次上課都要準備一些新奇的地理圖片,讓學生有機會看看外邊的世界。
就是在這樣忙碌中,師生間的默契也逐漸磨合出來。課堂點名時,少數(shù)民族學生的名字越來越順口,新老師的努力也被學生們一點一滴寫在了作文里。日復一日的教學工作瑣碎而又平淡,電話那頭的翟少鵬卻說,“我感受到了潤物無聲的力量。”
視頻片段源自紀錄片《追光——到西部教書去》。
在遙遠的且末書寫人生的答卷
當初這些新老師到且末報到時,很多人都擔心他們留不住,除去且末的條件相對艱苦之外,離家太遠也是主要原因之一。
今年春節(jié)假期,11個新老師第一次踏上回家的旅程。雖然且末已經(jīng)通了火車和飛機,但回家的過程依然有些漫長。從且末出發(fā),他們要先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烏魯木齊,再坐四個多小時的飛機到天津,然后從天津換乘火車回家。
臘月二十三,翟少鵬回到了秦皇島,邁進家門的時候,媽媽紅著眼圈說:“我的‘小黑猴子’回來了!”
噓寒問暖的媽媽、柔軟舒適的大床、飯桌上熟悉的味道,讓翟少鵬的身心一下子柔軟起來,“終于可以放下大人的角色,安心做一個大孩子了?!?/p>
且末是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的綠洲小城,車爾臣河穿城而過。長城網(wǎng)·冀云客戶端記者 馬寧 攝
難得回來一次,翟少鵬特意跑去中學母校故地重游。“碰巧我的老師也在,就坐在我原來讀書的那個教室聊了很久?!钡陨蠃i把自己在大漠里教書的故事,一股腦地講給老師聽,說到最后還忍不住炫耀,“我這幾個月經(jīng)歷的事情,可能您幾十年都沒遇到過?!?/p>
上學時,翟少鵬就私下里稱呼這位老師為“額涅”(滿語:母親),也是在她的影響下,才有了當老師的夢想??赡茉诶蠋煹难劾?,自己的學生永遠都長不大。當老師有多辛苦,她心里清楚,更何況是在那么遠的且末,所以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:“如果堅持不住,就回來吧?!?/p>
視頻片段源自紀錄片《追光——到西部教書去》。
“有沒有后悔去且末?”這是11個新老師回家以后,都被問過的一句話。
“選擇了師范專業(yè),成為一名老師是順理成章的事兒?!秉S小鳳說,沒有什么可后悔的,“有師兄師姐在前邊領路,選擇且末是一種必然?!?/p>
“如果讓我重新選擇,還是會來且末?!睆埿⊥f,且末其實挺好的,風沙雖然大點,但他還是愿意留下來。
“養(yǎng)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上交國家了,以后有發(fā)燒感冒指望不上了?!钡陨蠃i說,媽媽雖然嘴上有些嘮叨,可還是支持自己的選擇,“但家里問了我一個問題,如果家里老人有那么一天,最快什么時候能到家?我才知道這3000多公里,承載著我對大漠的承諾和對家人的愧疚?!?/p>
至于其他的幾位新老師,也用行動給出了答案。過完春節(jié),他們都趕在假期結(jié)束之前回到了且末。
視頻片段源自紀錄片《追光——到西部教書去》。
且末是保定學院西部支教的原點,也是一場持續(xù)二十多年的青春之約。
2000年,保定學院15名畢業(yè)生扛著“到西部教書去”的大旗,穿越“死亡之?!?,在“天邊小城”且末扎下了根。在他們的事跡感召下,20多年來,保定學院共有400多名畢業(yè)生,奔赴新疆、西藏、青海等地教書育人。
或許對于他們來說,遙遠的且末不只有荒蕪的沙漠,遙遠的西部不只是青春奔赴的方向,在那里還有一群孩子等著他們踏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,還有一塊黑板等著他們繼續(xù)書寫不一樣的人生。
五四青年節(jié)到來之際,保定學院2024屆畢業(yè)生、且末縣第一中學教師翟少鵬寄語青年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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